第三十五章 雪山剑法
“阿嚏！阿嚏！”在顺天城中心的承乾客栈门前，一个西北回疆装束的男子持剑而立，旁若无人地站在天寒地冻的北风之中，一愁苦之状，即便是冻得脸色发紫，连声喷嚏，也咬着牙关站着。
“小兄弟，你在做什么呢？”后面一个柔和又深沉的声音问道。
“走开！走开！”男子头也不回，很不耐烦地怒斥，“老子在参悟咱们雪山派的无上剑招，识相的走远点！”
“哦……在冰天雪地里冻成狗，就能领悟无上剑招？只怕你冻**棍都一无所获啊！”
男子正在苦思冥想、心烦意乱之时，西北人本来就喜食牛羊、饮烈酒，性情火爆，此时有人出言讥讽，更是勃然大怒，一回头，看到一个英武逼人，却又一脸哂笑的白发少年，不禁怒火中烧。
“白毛鬼，你找打！”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西北男子的长剑如闪电般攻向少年！
然而，白发少年面不改色，甚至连笑容都没有收敛，只见他腰胯轻动，闪展腾挪，连脚都没有动，背着手就躲开了西北男子狂风暴雨般的进攻。
男子大惊！他作为雪山派的弟子，固然见过不少高手，但自认为比上不足、比下有余，即便是自己师父辈的高手，面对自己的进攻，也绝不能这样连脚都不动便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闪避！
白发少年背着的手放了下来，原来拎着一个打开的酒壶，男子更是惊愕——刚才的打斗中，少年手中的酒连一滴都没有洒！
也就是说，少年可能连百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使出来。
男子虽然脾气火暴，但绝不是狂妄自大的人，他立刻意识到——自己得罪了多么恐怖的存在！
突然，他反应过来——白发、白袍、长靴……这个人，难道就是那个全歼速不台三十万大军，大战武林绝顶高手金轮法王不落下风，朝廷新册封的燕王郑龙？！
金轮法王何许人也？就是他们雪山派的祖师爷威德先生白自在都不一定能打得赢，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男人却和他打得有来有回，一点儿亏都没吃，他要认真起来，只怕自己连灰都不会剩下。
冷汗，一下子浸湿了他的内衬。
“使完了？”郑龙笑了笑，正色道，“你这套剑法，从招式上来说还是不错的，剑锋如北风拂过雪山一般凌厉苍劲，剑意如梅花凌寒盛开般坚韧孤傲。也难怪，东北大冷的天儿，你一个游历四方的侠客要站在冰天雪地里吹冷风了，这应该是你师父教导你的吧？”
此时，男子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凶暴，有的是深深的敬畏，的确如郑龙所言，此人是雪山派弟子，他的剑法学到一定程度，师父就打发他外出游历，让他增广见闻、积累阅历，才能逐步理解剑道的精义，实现由“形”到“神”的质变。
仰望着苍穹，郑龙缓缓说：“年轻人，见过关外的雾凇吗？北风虽然无形，但遇水成冰，啸雪为龙，凝结在松枝之上，便成为了壮丽皎洁的雾凇，北风所到，天下万物便都有了北风的‘意’。这就如同剑意一样，剑本无意，但剑心所到，天地皆为剑意所感，众生皆着我之色彩。年轻人，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雪山……剑法。”男子声音颤抖，此时此刻，在挥斥方遒、解说精要的郑龙面前，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面对苍天的蝼蚁，除了渺小，还是渺小。
“哈哈，雪山……这就对了。”郑龙大笑，“你看这雪山，覆盖着皑皑白雪，很少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，雪山是一座‘无我’的山，可是你能说——雪山的‘山’不存在吗？不！因为雪山的‘我’早就融入了雪中，融入了风中，融入了风云万象之中，山虽无我，天地之间却处处是我。就如这套剑法，你想化剑为风，就要与万物融为一体，齐万物、逍遥游，吸风饮露，凝气成冰！”
说罢，郑龙饱饮坛中美酒，随后将酒坛高高一抛，突然欺到男子身前，一个龙转身，击肘削腕，正是“北辰一刀流”的“夺剑术”，男子一个踉跄，向后退去，左手酒坛，右手长剑，已在郑龙掌握！
郑龙拈起剑诀，仗剑横扫，凌空跃起，一股磅礴的寒气瞬间让地上凝结起一层寒霜。
“冰封三尺！这是雪山剑法！！！”男子大惊，传说郑龙悟性奇高，对天下武学过目不忘，在于金轮法王的交手中便尽窥其的血刀大法、五轮大法与龙象般若功，今日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！
而且，郑龙剑法中的寒意，比起师父，甚至是自己的师公威德先生白自在都犹有过之！
只见郑龙的剑法并不如男子般如狂风暴雨、雷霆闪电，而是快慢相宜、优美如画，就如同北风吹打松枝一样抑扬顿挫，可当剑花运转到关键之处，却如闪电、如雷鸣，威猛霸道。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，突然明白——自己完全理解错了，雪山剑法，从来不是靠快取胜的剑法，而是用极寒的内力封住对手的行动、用冷静的冰心捕捉对手的破绽，一击而胜！
在郑龙的演绎下，惊寒一瞥、踏雪寻梅、玉轮冰心、落木萧萧……雪山剑法的剑意如北风般不断扩散，竟然让承乾客栈两旁的苍松凝结出皎洁雪白的雾凇，围观的百姓无不啧啧惊叹。
“最后一招叫什么？”郑龙凝剑，话语如冰雪般平静。
“阳春白雪。”
“嗯。”郑龙点头，左手一扬，坛中美酒尽皆洒向天空，郑龙斗篷一甩，凛冽的寒意瞬间将美酒化为寒冰，郑龙长剑飞舞，翩若梅花，剑意奔腾，竟将空中的寒冰雕成落梅，翩翩而下。
“墙角数枝梅，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，为有暗香来。”郑龙吟诵道，“雪山剑法的魂，不是北风凛冽，亦不是冷刃冰心，而是冰雪中暗藏的生机。正如剑道的极致，永远不是‘十步杀一人，千里不留行’，而是以大胸怀包纳天下，上善若水，夫唯不争，故天下……莫能与之争！”
说罢，一声长啸，剑已经回到了男子手上。
